“哈哈……其实你心想的那些我也能懂。”藤丸父不咄咄逼人,而是主动退了一步,让人如沐春风般继续道。
他的眼中闪过追忆,缓缓开口。
“那孩子……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她就很有自己的主见。”
“说是要锻炼,说是要学习乐器,教科书,都会很明确地提出自己的主张。”
“小学的时候她就经常拿着满分的试卷回家,那个时候我们还以为是因为小学的考试没有区分度,直到她钢琴跳级,奥数拿下国奖,运动会刷新学校记录,还频频登上当地社区的日刊报纸。”
“一年时间协助警方逮捕二十三位嫌疑人,劝说自杀者放弃自杀共七人,帮助邻居找到猫咪数量破三十,甚至后来我们才知道,当地小学其实一直有着相当严重的隐形霸凌,只是我们不知道,但是等我们想要考虑转学或者询问情况的时候,却发现学校领导已经带着礼物来家里做客了。”
“还没完,有电视台想来找我们拍摄神童纪录片,他们想要出一档节目,让主持人,也就是神童小孩直播当场学习各种技术,表面上是为了表现人类幼崽的优秀学习能力,实际上是为了挖掘出有娱乐效果的童星,但他们找遍了整个娱乐圈,最后却选定了藤丸。”
“到了后面,还有人建议我们把她当做特殊人才送出国外,让专门的机构培养的。”
“而大概是立香第一次上初中的时候吧……看着长大长开了的她依旧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地吓人,我就知道,一定哪里出了问题。”
藤丸父的脸有些接近于苦瓜,或者吃到了酸梅的表情。
“我甚至一度怀疑,是不是有什么神明转生到了我们孩子身上,夺舍了她的思想。我怎么都想不通,自己能够生出一个这么优秀,讨人喜欢的女孩。”
还真是。
路明非在一旁局促地动着手指,心里吐槽道。
但紧接着,藤丸父的说法却让他有些意外。
“但是,无论怀疑多少次,我们还是觉得……那就是我们的孩子。”
“她优秀地吓人,但是会唯独回到家里面对我们的时候也会撒娇,看电视的搞笑艺人抛出梗来也会不优雅地大笑,要是我忘了她的生日就一定会哭着闹着要掏我的银行卡。”
藤丸父话锋一转,脸上带着几分自得,干咳两声。
“这么说你可能不信,但是就是这样子平凡的我,这样没什么特色的父亲和母亲,立香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和信任,甚至还仰慕的。”
“平凡也好,平庸也好,那也没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说到底,这片天空之下,到底有多少个,曾经有多少个和藤丸那孩子一样天资聪慧,耀眼的人物行走而过。”
“和他们相比,我们显得渺小,平凡,普通。”
“年轻的时候,我也遇到过像这样的人。那是比我晚了好几年毕业的后辈,但是在同样的岗位上,只要呆着比我少三倍,四倍的时间就能够理解工作的内容,甚至精益求精。”
“看着那样的人,只会让人焦躁不安,甚至感到灰心丧气,委屈,自己漫长的人生所积累起来的城堡,在别人眼里只是沙滩旁踹一脚就堆砌而起的断壁残垣。”
“但是委屈完了,心痛完了,甚至试着彻底将自己放弃,却依旧不能够释怀。”
“躺在床上细数自己流失的点点时光,告诉自己尽全力也一无所获,却依旧只能够在欺骗的终点收获空虚和恐慌。”
“最后,还是得起床,拍拍自己身上的尘灰,换上一身新衣,迎接风和太阳,和生活战斗。”
“我问过藤丸,她会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更加厉害,像是国家的权贵,为她提供更高的平台。毕竟她那么特殊,越早接触到高层次的东西,也越早能够绽放出本就属于她的光芒……”
藤丸父的语气为之停顿。
“但她却说……她从来没有想过。”
“因为无论才赋高低,生命却也不免归于须臾,翻过苍山瀚海,也只留下几段文字,生命绚烂亦如流星,却也终会熄灭于黑夜的呜咽,但依旧有人选择在泥泞中奋力挣扎。”
“这跟家里有钱或者生来就有才能毫无关系。”
“该行动的时候就行动——能做到这一点的人,就算浑身沾满污泥……仍依旧帅气。”
所以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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